永远的亲人(组诗) ——献给英雄的先辈 张耀辉

来源: 中国网 | 作者: .. | 时间: 2017-07-26 | 责编: 楚丹

    报载:福建省福鼎市前岐镇西宅村有一个红色家庭,走出四位革命者。其中三位在革命战争年代献出年轻而宝贵的生命。

 

        二外公


1929年农历蛇年,堵塞的道路斗折蛇行

19岁的王宏文辗转

从樱花灼灼的福州省立三中,歌舞委靡的上海

重回命运多舛的浙闽边界

 

楔子一样嵌入疮痍朽木,发芽生根

迎风行走在风暴疾卷的寒夜

不畏大地难通的经胳

在荒丘,落英缤纷

 

他相信书,以书为药

疗治喧哗而罪恶的尘世

他相信主义,以真理为火

在专制晦暗的时空, 照亮自由的隧道

他也相信枪,相信战刃的鏠芒

奇袭敌军,缴获战器,组建红色队伍

让静寂的村庄,沉睡的地平线

轰鸣比春雷更加响亮的呐喊

 

文弱书生,小学校长

风餐露宿的骨头,又像硬朗的岩石

硌疼权贵一贯骄横的牙床

他用单薄的身体阻挡“迎神庙会”

用心中宽阔的阳光

燃烧寒鸦的倒影

让恹恹欲睡的苦难者

重新睁亮仰望春天空的眼睛

 

饱受摧残的病躯,步不轻盈

肩挑着骄阳和汁滴, 摔倒,站起

在挑矾古道被风灌满的山口和岔道

嘶哑的喉咙轰鸣磅礴的气息

 

边界,龟岭的一户农舍

安枕了他25岁的一生

墓碑上注记——“中共鼎平县委早期领导人”

定格他永远红火的青春期

 

圆盘村阿婆怀揣的一纸毕业证书

是思念,也是信物 

是眼泪,也是梦魇

风俗事中燃烧的每一个字码坠落,地顿凹痕

重得我耳膜鼓满回声

 

       外公


亭仔内的山风停止咆哮,悲痛结成疤痕

告别年迈的母亲、手足和年幼的儿女

告别丰衣足食的安逸

告别柴门的三角梅、村口的大香枫、还有汪汪的小家犬

像一阵风出行,飞升为喋

 

纵马持吴钩,长啸正气

血红而澄澈

抬鼎平独立团的旗帜,猎猎飞扬

狼烟四起的游击战中,暮沙裹草

壮行开拔,征途险恶

一群男儿挺进赣皖,向天低风哀的被占家园

从青翠的初春到肃杀的秋后

从家园到战场

1938年壮月的安徽铜陵青戈江

鏖战,血雨如注,桂花猩红

 

树桩一样栓牢在战壕上

拉栓上膛的子弹,捅弯鬼子的利刃,呼啸着

爆炸的气浪、 复仇的气息、燃烧的气焰

比河流汹涌狰狞

体裂肢残的生死搏斗

让神站成神的灵位

让鬼钻回鬼的空间

 

25岁的生命,陨石一样燃烧

在名叫红树林的小山坡

皮肤和肉体,如火焰外层的水晶

褴褛的骨架早就黄土加身

只留下尘土、 落叶、 灰鸟、 落日

经年累月倾听

 

那时,母亲还小,当然没我

那么远,哭也是小声的、忍耐的

举目无亲的他乡,灵魂的灯笼挂在山岭

母亲的泪水比墓碑冰凉

 

我到皖南作一次迟到的祭奠

纪念碑上的每一个名字陌生而熟悉

无垠的黑夜和星群中

在我眼睛的苍凉里叠现的

是他们相似的肤色  容貌  气息

 

烈士证上旁写着,指导员王宏度

我喜欢这奇妙而沧叠的家世

血脉的潺潺流声让记忆清晰

我怯生生地用最纯正的闽南话

这次我鼻音分明,心和嘴一起颤抖

最清楚地喊他一声——外公,外公

憋了八十年的

梦里喊了天文数字的迟来的称呼

 

如果活着,他该有百岁了

我会常常敬他家乡米酒

然后看他笑

露出密密的皱纹和弹片一样累累的老人斑

 

       幺外公


他只是一个农民

普通得像房前甘庶林中的一支

后来他是一位士兵

在遍野萧瑟的战场上

把镰刀斧头化为飞镝利器

 

一个乡下的孩子

相信兄长如父,而跟从

因为信仰,而坚定

因为坚定,而献身

他投身道路,如溪水汇入海洋

 

从挺进师的红孩子

到闽浙区边的游击手

他坚持,把种子长成小树

把落叶等到春天

打马北上,扑向战火

丹心扬旗,万里驱寇

年轻的生命坚挺如柱

 

20岁的童子之身

以肉墙做成盔甲

生命镌刻在一块黑色狭窄的花岗岩上

抵近时寒意袭心

但可以冶炼精神

 

春来了,下雨了,花开了

老屋庭院,还有几只鸟鸣

田是没人种了,地里的那茬甘庶依然最甜

我的外公或已转世投胎

一定是某户人家乖顺的孩子

 

此刻,天暖花灿,木鱼唱晚

我们的大地以犁来耕种丰收

我们的天空禁止子弹的飞行

飞满和平的青鸟

飞满孩子们的童话

飞满世界真挚的爱情

 

作者:张耀辉